早报记者 于松 李云芳

　　舟曲县，一点也不复杂。该县地处甘肃南部的深山峡谷中，站在县城周围的任何一个山头，都能目睹其全貌；省道313线两郎公路自东向西贯穿县城，两条自北而来的水渠汇入白龙江，共同孕育了该县13.69万的民众。

　　2010年8月7日，两股泥石流从山而泄，这场我国近几十年来造成伤亡最大的泥石流灾害，将舟曲推至公众的视线中。

　　在舆论的聚焦下，人们发现，在时间与空间上，舟曲县都很复杂。该地曾经森林茂密，如今树木稀疏；虽山体滑坡、泥石流等灾害频发，但城镇向危险地带扩张的规模却逐年加大。

　　纵观史料，舟曲的历史，其实可简化为一部舟曲人与泥石流的抗争史。

　　伐木40年

　　只知雹灾、山洪，

　　当地人对泥石流没概念

　　在村民与林业工人们看来，伐木近40年，并未为舟曲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但舟曲的林木资源严重受损，舟曲吞下了自然条件愈发恶劣的后果。

　　与时代相紧依，舟曲县在1980年代前，就戴上了交通不便、经济贫穷的帽子。

　　据当地60岁以上的老人们回忆，1950年代，当他们还是孩童时，舟曲县的房子95%以上都是土坯房。那时，舟曲县人口稀少，只有区区数万人，集中在三眼峪、罗家峪（又称大峪、小峪）的下游以及白龙江两岸。

　　据《舟曲县志》记载：舟曲山地，层峦叠嶂，万山皆翠；1950年代舟曲县境内森林覆盖面大，山清水秀，生态环境平衡，空气清新湿润。

　　不过，在1950年代至1980年代末期，舟曲县在外界没有什么名气，很多时候，大家在谈到“为国家做贡献”时，当地的7个林场被提及，舟曲才顺便被提起的。

　　如今，无论是曾经的林业工人还是现任县长迭目江腾，都认同这样的事实：舟曲被砍伐下来的林木，曾为国家的建设做出过极大的贡献。

　　曾经的林业工人蔚进贤说，自1952年至1989年，舟曲县的7个农场，每年为国家采伐林木10万立方米左右。蔚进贤称，自1966年从外地进入舟曲林场后，一直伐木到1988年底，“1989年，国家颁发了法令（指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），不允许再进山伐树了，我们就办理了退休手续。”

　　在村民与林业工人们看来，伐木近40年，并未为舟曲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一个标准是：舟曲县城绝大多数还是土坯房。但伐木40年令舟曲的林木资源严重受损，舟曲吞下了自然条件愈发恶劣的后果。

　　据《舟曲县志》记载，1980年代之前，该县的自然灾害主要是雹灾、暴雨、山洪。而据舟曲县6名70岁以上的老人说，1980年代前，脑海中压根就没有泥石流的概念。

　　然而，1980年代后，泥石流却愈发频繁地走进了他们的生活。

　　发展30年

　　1.47平方公里5万人

　　密度居全省县级市之首

　　舟曲县城可利用面积1.47平方公里，人口接近5万——而3010平方公里的舟曲县，总人口才13.69万。

　　在蔚进贤等十几名老人的评判中，舟曲真正有了后来的大发展，要分两个时间点，改革开放与2008年汶川大地震。

　　62岁的何虎菊说，改革开放带动了劳力输出，一批批走出大山外出打工的人们带回来了大把的钞票（与在家务农相比）。

　　“大家赚钱了，大都是回乡购买砖瓦，盖了新房。”罗家峪村的村民杨卫生说。而上述十几名老人说，自1980年代初至2000年代，县城大约60%的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，而以白龙江为原点，向两岸辐射，三至六层的多层楼房逐渐多了起来。

　　舟曲当地可耕种的土地本就很少，山上的梯田又退耕还林，舟曲人均土地面积只有1亩左右，“80%的人自己种的还不够自己吃。” 南峪村村民李六平说，靠天吃饭根本无法生存，要么得做点小生意，要么得出外打工赚钱。据悉，该县有4万人外出打工，2009年外出务工收入超过亿元，是村民重要的收入来源。

　　时光飞转到2008年，汶川大地震给舟曲带来了灾难性的破坏，但也为舟曲的发展带来了新一轮的机遇。

　　“5·12”地震时舟曲震级达7.5级，导致全县房屋建筑、基础设施严重受损。不过，截至2010年8月7日，在中央财政拨款与深圳援建的帮助下，该县的受损房屋绝大部分都得以修缮或重建。

　　据数十名舟曲人说，在地震重建后，该县的土坯房几近消失，砖瓦结构的小楼房占据了舟曲县的建筑物的大部。

　　这一点，从舟曲县现有大量建筑就可以看出（未被泥石流破坏）。记者曾步行10余公里进入了泥石流最先遭受破坏的村庄——罗家峪村，该村的砖瓦结构房屋占到90%以上，而县城周围的村庄更是如此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该县城乡建设局副局长李爱辉承认，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，近几年全县大量的农村人口向县城聚集，居住密度不断增大。

　　舟曲县城测绘面积仅4平方公里，除河流、山体外，可利用面积1.47平方公里，城区东西不到2公里，南北不到1.5公里。在这个狭小空间里，人口却接近5万——而3010平方公里的舟曲县，总人口才13.69万——城区人口密度位居全省县级城市之首，和兰州相近。

　　2008年后，舟曲县为解诀建设用地严重不足的矛盾，还提出了在城区白龙江东段建设“城东新区”的设想。但新区还未建成，县城就遭遇了此次致命的泥石流。

　　1990年代

　　缺少资金和专家

　　山口防洪工程未完成

　　依据诸多公开信息可以清晰看到，舟曲县政府看到了遭遇泥石流的危险性，并采取了一些行动。

　　在实地采访中，灾民们回忆，事发当晚，舟曲人听到了防洪警报，但此刻，泥石流已经肆虐开来。依据诸多细节，他们的看法也不尽相同。

　　66岁的杨海发，在此次灾害中失去了26名亲人：“我舅舅家17口，全没跑出来；还有一个亲戚家，10口人9人埋在了淤泥下。”不过，杨海发拒绝认为泥石流灾害与人祸有关，他说原因还是那场2小时降水90mm的降雨，“舟曲这个地方，地方小，人多，山高，沟深。”

　　蔚进贤也反对“伐木至山体松散引发泥石流”一说。据统计，从1952年8月舟曲林业局成立到1990年，累计采伐森林189．75万亩。但蔚进贤说，林场没有砍伐北山（泥石流发生地）的一棵树，“我们只是采伐了南山的树木。”

　　南峪村村民李谈菊还认为，1998年开始森林保护的效果是“很明显的”。1991年前，南峪村一下雨就来泥石流；此后因天气开始干旱，泥石流变少了，但一旦雨大，仍会暴发泥石流。而1998年后，即使下大雨，上游下来的水也明显清了很多，石块几乎没有。而一些采石人也说，泥石流发生前，舟曲已经进行了封山，禁止居民采石。

　　依据诸多公开信息可以清晰看到，舟曲县政府看到了遭遇泥石流的危险性，并采取了一些行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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